第一百零四章:赤愈术(1 / 1)

加入书签

其实想了想,我明明是一个四个多月之前还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 但现在也见过不少鬼怪了,甚至还和白无常谈判过……好像也不该这么惊骇,但始终做不到和他们一样提起黑白无常淡然自若。

“苏小航,给他把衣服脱了。”柏禾围着躺着的病人走了几圈,皱眉看着 , 对我吩咐道。

这间手术室的医生护士远不如刚刚那间的多 , 大家都忙成一片 , 各有各的事。

这种打杂的小事 , 一是人手少lún到我了 , 二是物尽其用,反正我也帮不上其它什么忙。

想到躺着的是个死人 , 还摔得支离破碎了,我第一反应是躲 , 躲得越远越好。

但既然柏禾都开口了,我也的确是来帮忙了,还是只好硬着头皮上。

我挪着身子靠近了手术台 , 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手,去给病人宽衣解带。

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款式和颜色了,看来死相还真惨烈啊。

这一拉开衣服才知道 , 他小腹已经被人捅得稀巴烂了 , 连骨头渣子都成了碎末。

我看了头皮发麻 , 忍不住想吐,趴着干呕了两下。

趁柏禾洗器械去没注意到的空当,我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和恐惧继续给这具尸体扒拉着衣物。

他的裤子也全是血 , 都粘到肉上了 , 跟涂了一层厚厚的502似的。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裤子给他脱到一半,他的腿已经泡得发胀了,比正常的要肿大上三四倍,应该是被人捅死后又抛尸到河水里了。

我自认为已经把该脱的都搞定了,这时候柏禾端着手术刀和一些我看不出名堂的工具过来了 , 他扫了一眼尸体 , “苏小航你有没有脑子啊,隔着裤衩我怎么动手?”

我脸一红,是真的没想到这个问题。

我还把这个死人当活人看,想着怎么也给他留点面子,就不扒拉裤衩了吧。

其实也有我自己不好意思的成分存在……见我犹犹豫豫的样子,柏禾把装着器械的盘子放下,“这人应该是死于仇杀 , 小腹被捅了起码三十刀,连骨盆都碎了 , 如果不脱光是不能做骨骼修复的。”

他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都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忘了你还是个正常的女人。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肯定不好意思啊……但被柏禾这么一说,我现在已经把自己当半个助手了。

给人治病还害臊什么!

而且他们已经很忙了,这点小事我既然来了还是可以帮忙的。

我一咬牙直接拔下病人的裤衩,“没事,我不害羞!说吧,还要我做什么?”

“选一把尺寸合适的拉钩 , 站在我身边等吩咐。”柏禾已经上手了,低头细心查看病人的情况 , 看也不看我就这样说道。

我早知道他们给鬼做修复手术和活人的不大一样,他们是为了还原病人正常完好的魂魄,以便病人健健康康去投胎,所以要求更jīng细,一些内部的手法要求非常严格。

比如这些已经碎得连哪儿是哪儿的骨头渣子 , 肯定是要一点点还原到躯体上的。

要是让活人来做 , 估计世界顶尖的外科医生也做不到吧,或者也要花上很久的时间才能拼凑起一小块……

这么浩大又费神的差事 , 怪不得刚刚遇见的柏禾一脸不爽。

我虽然很心疼这些冥医了 , 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开口打扰柏禾 , “那个,柏禾……拉钩是什么?怎么样又才算尺寸合适……”

“不知道,自己去看。”柏禾虽然冰冷着一张脸 , 但额头上已经冒虚汗了。

他戴着手套翻了翻病人的小腹和大腿周围,jīng神在高度紧张中 , 肯定很烦躁。

我怎么看啊……正愁眉苦脸呢,还好一个小护士听见了我们的对话,直接给我了一把拉钩。

还省的我自己去瞎几把判断型号了 , 我冲小护士感激地笑了笑。

看到这拉钩的形状,我已经知道它该怎么使用了。

我用拉钩撑着病人破碎的骨盆,周围的情况此时可以尽收眼底 , 再也不用柏禾已经去翻动了。

柏禾用手一一触摸过这些碎骨头渣子,然后闭着眼睛说道:“是三千多块碎骨……三千七百八十二块……”

虽然他这么jīng确的说着 , 但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果然 , 他马上反驳自己,“不,是三千五百一十八块!”

这两个数字可不是只差了几个数,忙活着的医生护士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 眼里充满不明所以的意味。

柏禾睁开眼 , 喘着气说:“我不知道,有些碎骨的位置太不好判断了……”

“这届的主刀还真是水!”一位年长的男医生脸上浮现嘲笑的神态,把自己的手术刀扔在一边看戏,“看来还是要陆教授才行,只是这个可怜鬼等不到陆教授,就要被那兄弟两带走了。”

柏禾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 并没有不悦或者威胁的意思 , 然后看着我说:“苏小航,帮我把他固定好。时间紧急,现在先做初步的粘合吧。”

我对这些什么都不懂,只能好好地撑着拉钩,方便他们做手术。

柏禾扯下手套喝了一大口水,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又带好手上。

我看他已经这么认真辛苦了 , 而一些人的还是带着揶揄和嘲讽的姿态,实在忍无可忍了 , “就知道说风凉话看好戏,你们谁行?上啊。有本事自己来做主刀啊,真是的……”

我这话一说,不少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跟冰刀子一样投了过来。

开口说之前我还是信心十足的,毕竟他们不占理。

但现在在这么多人目光的审视下,我无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怂。

柏禾刚好自己被针对了都没什么不满,这会儿接触到对我不善的目光却毫不客气地对上了眼,眼神冰凉又邪异。

突然,先前那个老医生盯着我的手说:“陆夫人的这个红指甲,是胡仙一族的看家术吧?”

“对啊……”我呆呆地看着他 , 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个,“我算胡仙的半个俗家弟子。”

我这话一说出口 , 先前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突然放得柔和了,都一脸好奇地看着我的指甲。

老医生皱着眉头,凝重说道:“你用你的红指甲摸一摸病人,说不定你可以做主刀。”

什么?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能做主刀?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柏禾却直接抓着我的手按上了那堆碎骨 , 左右上下一路摸过。

一触碰到这些碎骨 , 一种奇异的感受瞬间划过心头。

像一束痒痒酥酥的电流从发尖传导向脚趾 , 我抵着骨头的手指像没有知觉一样 , 连骨头的坚硬和冰冷都感受不到了。

然而这股奇异的电流却在引导着我 , 我脑子里慢慢地浮现一副渐渐填充的骨骼。

正是这个病人破碎的躯体,要重组的步骤。

这也太神奇了……我只是随便摸了摸这些碎骨 , 竟然完全能够辨识它们原本的形状和位置了。

我能保证,现在随便递给我一块碎骨 , 我都能给它塞回原位。

而我的指尖也渐渐恢复了知觉,感觉抵着的骨头凉嗖嗖的,还带着一股子邪门的yīn气。

“三千五百零六块!”我大声说出这个数字。

说完我都沉默了 , 我竟然能感知到这一堆连柏禾都无法确定的碎骨数量,而且还能完全保证正确性。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 老医生听见我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难道胡仙在传你赤愈术的时候,没有告诉它的能力吗?”

这个医生已经很上了年纪 , 几丝花白的头发从带着帽子的边沿露了出来 , 他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反正挺威严的。

我被他看着,弱弱地开口:“赤愈术?不瞒您说 , 这个名字我都是第一次知道,我一直叫它红指甲来着……”

老医生这下是彻底无语了 , 他看着我的红指甲慢悠悠说道:“赤愈术,是胡仙一族的看门功夫。一般会传给自己的得意门生,寻常弟子可没这个福分。赤愈术能包治百病,有妙手回春的神奇功效……”

他撇开视线,我以为他已经说完了,心想这和我知道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 老医生却又开口了 , “不过这个赤愈术,从高到低分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的。虽然和弟子的悟性有关,但本质也有很大区别……”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我这个既然叫赤愈术,还是不是证明就是第一个等级,赤的级别?

“那老先生您看,我这是什么等级?”我没有直接问出心里所想,怕万一不是 , 多尴尬啊。

“橙。”老医生悠悠说道。

果然!

还好我留了后手,刚刚没有直接问我是不是第一等级的……我家那个猥琐在橱柜的狐狸老太爷原来还藏了私 , 没有把最厉害的交给我。

我这么想着,柏禾却突然把自己的手术刀塞进我手里,“你来做主刀,苏小航。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在黄级以上的家仙弟子?”

他边说边把白手套取下来,给我戴上。

然后对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赶紧去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手术服。

柏禾这个平时里趾高气扬、拽得跟天王老子似的臭pì医生,现在竟然像小弟一样给我套着手术服……

“老夫只见过绿级以下的。”老医生一改之前对柏禾的偏见和不屑,心平气和地对我们说道。

他停顿了数秒,继续说道:“家仙弟子们入门都是没有等级的 , 随着修行的时日或成效慢慢会提审等级。一般来说,十年之内升到绿级已经算是天赋不错的弟子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是不是说明我现在还是蛮厉害的?

刚刚我还以为狐狸老太爷藏了私,原来也不是这么回事嘛……

虽然得到了老医生和柏禾认可,但我始终是pì都不懂的新白透啊!

我像使筷子一样握着做手术用的镊子,担心地看着手术台上破碎的灵体 , 对老医生和柏禾说:“不行,我还是慌,我可从来没给人治过病……”

“没关系。”柏禾拍了拍我的肩膀,口吻轻松,“你就当要完成一副拼图,凑在一起涂上胶水就行了。”

柏禾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瓶子 , 还真像胶水哈。

老医生却瞪着眼睛说:“什么胶水不胶水,那叫魂魄糅合液!”

柏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 “我懒得和老古董计较。”

当做拼图吗……虽然我这十八年的确和医术两个字八竿子也打不着 , 但既然他们都说了 , 我可以 , 而且现在也没有人可用,我还是试试吧……

我接过柏禾递给我的“胶水”站在病床边上,一咬牙,做就做!

我顺着脑海里的路线把一堆碎骨慢慢挑选、贴合 , 用手抹着魂魄糅合液。

这种液体刚贴上碎骨就跟蒸发了一样,破碎的地方却奇迹般地完善了 , 像是从来没有裂开过一样完好。

我惊叹于这个魂魄糅合液的神奇功效,一边粘合着其他碎骨,一边问柏禾:“这是什么做的?真厉害。”

“主要成分是从一种叫梦里花的植物中提出来的。”柏禾任劳任怨地给我打着下手 , 听我问立刻回答。

梦里花?

听着名儿也不像是普通花种啊……

但一听就觉得很美,梦里的花儿嘛,能不美吗?

虽然对这个梦里花充满了好奇,但现在忙着正事 , 我也不好过多追问。

“陆夫人以前没听说过梦里花吧?这可是长在奈何桥边上的奇异植物 , 百年才开一次花 , 很稀有的……”老医生满脸写着“很贵,很值钱,你悠着点用”。

我了解地点了点头 , 更加认真小心地投入了工作 , 生怕一个不留神把这么珍贵的药给摔了。

我从来大大咧咧习惯了,做事也都是马马虎虎不上心,难得有这么全神贯注的时候,还持续这么久。

等粘合好了难度最大的骨盆,我只感觉jīng疲力尽 , 一看时钟才知道 , 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好在是最复杂的部分花了两个小时,要是粘个手啊腿的也要这么久,我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走出这个手术室。

刚才只是感觉手指和腰背酸痛,这一停下来才感觉天旋地转,在我快倒下的时候柏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我。

原来做手术他娘的这么累人啊……我无力地被柏禾扶去休息的椅子 , 心里感叹不止。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