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神散（1 / 1）

干什么把我拿来做赌注，这种感觉真特么不爽……

但我很快反应过来，陆怀臻真的还在危险之中！

我走上前，抓着他的手放在我圆润的肚皮上 , 语气是我自己都前所未见的温柔和小心，“怀臻，不要死……你不想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再次回到我身边，我等你……”

淡淡的晨曦照耀在他周身，包裹着他 , 像一尊华美朦胧的天神雕像 , 我却感觉一阵心慌。

陆怀臻竟然……在慢慢消失。

我再也忍不住了 , 用力拥抱着他。

没想到，他却在我手中化成了一阵细小的碎末……

“神散了！陆怀臻 , 你竟然也会神散 , 这不是你……你告诉我，这不是你！”

柏禾瞪着一双好看的眸子，满眼焦急和慌张 ,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记忆中他总是冰冷出尘 , 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动容。

这让我更加害怕了，足以说明陆怀臻现在多么危险。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神散，但从柏禾激烈的反应看得出来 , 绝对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可怕事情……我的思维都变得迟钝缓慢了，无数的碎末贴着我的脸，被一阵微风吹散在空中。

我看着那些在晨光下飞远的碎末 , 好像刚刚那个一袭华服的男子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的心脏难受地抽痛着，老天何苦要跟我开这种足以致命的玩笑……

我耳边突然想起熟悉的温柔嗓音 , 带着交代遗言一般的沉重和悲痛 , “夫人，此生我已负你。亦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等你！”我大叫了一声，突然感觉手里抱着一块干燥粗糙的东西。

低眉一看 , 陆怀臻早就不见了 ,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会动的稻草人。

我仿佛失去所有理智一般，紧紧把稻草人搂在怀里，“不要走，怀臻，不要离开我和孩子……”

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微风里消散，没有一丝温暖的晨光打在我发梢。

我认真听着周围的动静 , 希望能再听到那个令我安心的温柔嗓音。

但是 , 没有。

却等来了一个公鸭嗓般的怪音调，“哎呀，非礼啦！”

我跟傻了一样，抱着稻草人不撒手，“对，我就是非礼你，陆怀臻……你是我老公 , 凭什么不能被我非礼！你不准走，我命令你赶紧回来！”

我对着稻草人呜呜哭了起来，完全把它当成了陆怀臻走后的代替品。

为什么要突然出现 , 却又突然离开。

这样给我希望，然后又给我绝望……

稻草人的破锣嗓子突然变得磁性好听了，它的稻草手摸上我的脸，擦去冰凉的泪水，“小航，你这样，我是会心疼的。”

稻草填充的身子带着习惯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他……回来了？

我呆呆看着稻草人，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

没想到，它却突然从我眼前被抽走。

柏禾两根指头捏着稻草人，“这不过是他用来还阳的稻草人 , 和陆怀臻半点关系都没有。”

“谁说的！我就是陆怀臻！”稻草人不甘心地怪叫了起来，气焰嚣张 , “只要夫人今后温柔待我，不打我，不骂我，我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送他们上学，带他们出去到处玩……”

虽然它的声音yīn阳怪气的 , 完全没有陆怀臻半点影子。

但这些话 , 无疑是我对未来最好的向往 , 突然就戳中了我的心。

我傻乎乎相信了它的话 , “好！我温柔对你 , 再也不打骂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不离开我们的孩子……”

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泥土上，滋润了干燥的土地。

稻草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有光彩了 , 好像真的活人一样。

它语气轻轻，像在安慰和哄骗一样 , “那你亲我一下，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保证不离开你们……”

我毫不犹豫地凑上去，没有一点怀疑。

脑袋却被一只冰凉好看的手按住了 , 柏禾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傻了吗苏小航？这不过是陆怀臻用来脱身的一个稻草人，真正的他还被困在神渊里，快死了！”

他用力戳了戳我的脑门，“我绝对不允许你亲一个傻bī稻草人！”

我被他指头戳得有些痛 , 这才如梦初醒。

我是真的傻了吧？！

竟然相信这个稻草人的话……

我抬起手在自己脸上随便抹了两把 , 想在柏禾面前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和悲痛，“神渊到底是什么地方？”

柏禾冷冷哼了一声 , “这你就别管了，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会把他带回来的！我就不信了，yīn阳两界还有我蓝柏禾做不到的事情……”

“啊？你要去……救他？”

我听出了柏禾话里的意思 , 大感震惊。

我实在无法相信 , 柏禾现在竟然要去救陆怀臻。

他之前还趁陆怀臻不在，说要照顾我什么的，没想到如今却会主动要把陆怀臻找回来……

柏禾抬起我的下巴，“大丈夫取之有道……不管是什么。只有把他救上来，我才能问心无愧和他公平竞争……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 , 他被困在神域之中，怎么知道你有危险？”

“情蛊 , 是情蛊……”我突然升起一丝自责和愧疚，“都怪我，因为我，他才会不顾一切冲出来，最后还搞得自己神散了……”

柏禾捧着我的脸，我却忍不住地掉下眼泪。

我不得不对视着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不自在。

想撇开视线 , 他却突然眼眸一黯，“桃木剑 , 就放在我这里吧……你有一把破魔刀，应该足够自保了。”

他瞄了一眼地上的破魔刀，我蹲下身子捡起来，摸了摸冰凉的刀身，仿佛还有怀臻握过的温度。

恍恍惚惚，似乎还看到了怀臻长身而立的俊雅模样。

就这么一出神的功夫，眼前的空气突然被柏禾画出一道裂缝。

裂缝不大，却能通过它看到很远、很深的地方，可惜黑漆漆一片。

这是……要去yīn间了？

我突然清醒过来 , 一把拉住柏禾，问他：“你是不是要走了？能不能带上我！”

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关心则乱。

先不说柏禾能不能带我下去 , 就算能，我左右也不过一介凡人，只会成为他救人的累赘而已。

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这样能把刚才的话咽回去一样。

“当然……不行。”柏禾脸上闪过一丝挫败。

我好奇追问了一句，“怎么不行了？我看扶苏就能带着一个人下去啊，这裂缝应该是可以多人通过的吧！”

“扶苏他是修炼的邪门功法 , 实力不可小觑。但我……说到底只是一个冥医 , 修为还不到家。撕裂的空间充满随机性 , 说不定会连累你和我一起死。”他停留在半空的手突然放下 , 面色纠结 , “刚刚情绪高涨，太冲动了……要是就那么过去了 , 我都不知道另一端是哪儿，说不定根本就不是yīn间……”

卧槽？

那要不是我及时拉住他，他现在连自己能不能落脚在yīn间也不知道？

这么大一个人，做事也太不让人放心了。

我问他：“那……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带去我？”

“苏小航 , 你清醒一点。神渊那种地方，别说你一个普通人，连我可能都是有去无回。”

他认真地看着我 , “那里到处都是瘴气，没有办法避开……也就是说，如果你执意要下去 , 可能一踏入 , 魂魄和肉身就分离了。然后 , 马上去腐蚀掉，那是比魂飞魄散更可怕的下场……”

其实，我本来就担心成为他的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 却又忍不住担忧起怀臻现在的处境来。

“那怀臻 , 会不会已经……他那么强大，一定不一样对不对！”

我言语中已经带了自我安慰。

“强大？”柏禾反问，语气轻佻戏谑，但转瞬而逝。

用一种严肃又担忧的语气对我说：“是不一样，但只是时间的差别。别看他来救你的时候牛bī轰轰的，其实已经自身难保了……现在还搞得自己神散了 , 估计没几天也要被瘴气腐蚀掉了。简直就是个笨蛋 , 竟然还会被一个小丫头算计，哼……”

柏禾明面上是在嫌弃陆怀臻，其实听得出来他对陆怀臻的在意和担心。

仿佛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埋怨，透漏出的更多还是记挂。

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柏禾……应该不会轻易放弃陆怀臻吧。

我忍不住发问，“既然那么危险，那你还要下去吗？我怕、我怕连累你自己。”

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 嗓子也很干涩。

就算柏禾下去救陆怀臻，胜面也不大，说不定还会双双死在那里……

“但是 , 我不能不管他。我和陆怀臻，是多年的挚友……你不一样，苏小航，你是他成婚不久的妻子，你、其实可以随时反悔……”

柏禾低头看我，一阵微风吹过，他长长的发丝拂过我的下巴。

我又急又气，“什么叫我不一样？说得我是那种大祸临头各自飞的人一样！他要是真的死了，我怎么可能偷生……可是，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何才能救他……”

我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要责备自己的无能。

柏禾突然抓住我的肩膀 , “没有……不是这样的，其实你很有用，完全可以帮忙。只是……我不想你冒险而已。”

“什么？”我一惊。

我竟然可以救陆怀臻？！

“还记得你们之间举行过一场冥婚么？就是这场冥婚，早已经把你们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我不让你去，是怕你有危险。但是 , 如果说 , 这世上还有人能救他 , 我估计 , 也只有你了。”

“冥婚……”我陷入了回忆中。

那场当初我怕得要死的冥婚 , 竟然赐予了我救陆怀臻的能力。

我突然十分感谢陆怀臻，他赐我一场冥婚 , 让我现在可以在紧要关头发挥作用。

柏禾有些不忍，但还是把实情告诉了我 , “他现在很危险，一点点被瘴气分解，随时可以消失……但你和他命运相连 , 你们彼此拥有感应、挽救对方的能力。说不定，你真的可以把他从神渊里拉上来。”

“那我们快走啊！”我催促他，“你也说了 , 怀臻已经被困在那里这么久了 , 说不定随时都要消失……你快带我去神渊，让我去救他出来！”

柏禾沉默不语 , 好半天才开口，“我先去洗个澡，反正他都掉下去这么久了 , 不差这一时半会。”

“可万一这差了这一时半会呢？！你在犹豫什么啊柏禾，你不是都已经撕裂空间打算走了吗？”

我恨不得马上去就救人 , 多耽搁一分，我的心就多一分害怕。

然而，柏禾现在却想突然改变了想法，变得从容不迫起来。

“让我考虑一个晚上吧。”他沉声说。

“刚才你也没见要考虑半分半秒啊！”

要不是我拉住他，他现在明明早就已经下去了。

“你分明也是想马上去救他 , 知道耽误不得，为什么现在却犹豫了？”

我在了解事态紧急后 , 真的不想耽误一分钟的时间，生怕就因为这一会儿，和怀臻失之交臂。

可是柏禾这个人，平日也看不出来，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真是急死我了。

柏禾面无表情，“你能不能用脑子思考一下问题？神渊是什么地方？我们去了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 , 当然需要慎重考虑一番了。”

“那你可以不去！”我提议，“你把我送到地方就走 , 我自己救他，不会让你冒生命危险的！”

我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果然，柏禾一听急了眼，“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贪生怕死才不去救他的人吗？！”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担心陆怀臻担心得要死，却还要尽力顾及柏禾的情绪，“我只是怕连累你，你本来就不需要舍命，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要是我一个人去，我当然眉头都不皱一下！”柏禾情绪很不稳定，说话都气冲冲的 , “但现在，却有了你 , 你也要去，叫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还有他的孩子，难道要把孩子的安危也当做儿戏吗？！”

他冲我咆哮了一顿，然后转身就走。

我身子一抖，突然被柏禾的话打击到了。

我……他说得很对，我还有孩子 , 我和怀臻的孩子。

我不能带着孩子去送死 , 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