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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亦应兼顾东、西,左联宛洛,右接淮宁。自襄阳攻宛洛,可以依托山地,可以付之王贵;自蔡州连淮宁,可以付之牛皋。飞意自将大军,坐镇许昌,相兀术之动向,或攻开封,或继续东向出击,务求与兀术决战。届时,诸帅大军并进,则兀术可擒。即或不成,也可歼敌大半,一鼓作气而入河北。如此,则中兴大业可成。”

岳飞提出的是一个完备而成熟的构想,兼顾了东西各战区的形势。重点在于以洛阳、新郑一军分隔开兀术和撒离喝的部队的联系,依靠淮东诸军的努力作战,分担鄂州一军的压力,使鄂州一军在河南平原地区顺利展开。而一旦达到上述两个目的,则兀术如果要保河北,则不得不和宋军主力对决。此时,岳飞一军已经形成了一个从新郑至淮宁,甚至连开封都已经拿下的半包围圈,而徐州的宋军则构成了包围圈的另外一个支撑点,兀术大军士气势必受到重大打击,未战先败。中兴大业真是已经成功了大半。

与会众人无不脸露欢欣鼓舞之色,除了吕祉和李纲。

吕祉暗道:岳飞的计划太过宏伟,较之太宗的雍熙北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赌上国运的决战,到底能不能为朝廷所接受,变数实在太大。纵然是赵鼎主持北伐大计,但赵相公不久前还是急于求和,现在蓦然改弦更张,怕是难首鼠两端。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鼎这条线岳飞一直在心经营。除了节假照例的孝敬之外,岳飞还揣摩赵鼎的性格,经常寄上一封手书,作为交心之证。毕竟,进士出身的再爱财也难有些骨子里的清高,钱不能少,只有钱也俗气了些。时常书信往还,曲诉心迹,更能唤起彼此间持有的温情。

既然岳飞正经把赵鼎作为朝中奥援加意维护,吕祉自然不打算多言,而是静观其行动。

岳飞下一步的举动却是出人意料。他拿出了一块盐巴。这块盐卤与众不同,表明色带赤红,晶光闪耀。别人犹可,赵鼎先有些动容。

“岳少保,这是?”

“正是相公家乡所产的蚩尤血。”

原来,赵鼎是解州人。当时的解州盐相当有名。连沈括都在《梦溪笔谈》中以异闻的口气写道:“解州盐泽,方圆二十里。下雨久了,四山之水就注到盐池之中,不管多大的雨水,都不会满溢而出;天气大旱之时,不论旱多久也不会干涸。所出的盐卤色泽正红,乡下人都管这叫蚩尤血。”

乍见家乡之物,赵鼎激动之余,顾不得还在商议国事,只是问道:“岳少保从何得来?我暌违乡梓数十年,不意竟然在此重见土仪。”

岳飞郑重将蚩尤血交到赵鼎手中,任其把玩。

“相公,此乃华北义军辗转千里,最终托付于我。他们言道,家乡父老切望王师已然一纪。”

岳飞没再多说,静待赵鼎自己领会。

“哦!”

赵鼎深望了岳飞一眼,心情略为平复,随即便为岳飞的大胆深为诧异。赵鼎是不愿论兵,但不代表他完全昧于形势。原本他已经为岳飞设想的作战区域之广大,兵锋之锐利所震惊:两淮三军加起来的作战区域才不过和鄂州持平。现在,则意会到,岳飞的野心还不止于此。复河南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河北、山西,甚至重回燕云。从来没有一个人,有如此远大的眼光与志向。他想到临行之前官家的口谕,脸上筋肉不禁微微颤动。官家呀,心眼比芝麻还要小,只要复一两个城池,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不要说燕云,就是区区河南一隅之地,只要能保住一个蔡州便足够了。然而,面对着一众大将,甚或只要看到手中这块蚩尤血,他都感觉舌头似有千金之重,不能也不愿说出一句打击大家的话。

李纲冷眼旁观半晌,大声呵呵:“哎,不要说赵相公是解州人,就是我这个邵武人,眼圈都要红了。”李纲说着,真的掏出手帕擦起了眼睛。李相公说话之前眼圈是黑的,擦了一回,真个变成了黑中透红。

“赵相公,进兵之事,不能再耽搁了。人这一生呀,能有几个十年呢?看看,我不过知天命,胡子已经白了。真要等到中原父老凋零殆尽,还有谁顶香盆迎接王师?”

要说李纲实在是风浪经的多了,对官家的心肺洞察如烛火。所以,也开始苦劝赵鼎。

有这位做表率,其他人也纷纷动之以情。

吕祉:“赵相公,淮西一军以前如何,你也是知道的。”这是指淮西一军在刘光世手下时,避战、怯战、畏战,能抢则抢。等到不得不战的时候,则一触即溃,保存实力。毕竟当兵就那点血汗钱,何苦卖命。

“现下,淮西一军风貌一新,众将有求战之勇。此气可鼓不能泄,一泄,则切恐江南亦非乐土。”

韩世忠也插道:“别的我也不管了,韩五打了十年的淮阳军,这次要是还打不下来,我这韩字倒着写。”

张浚是最积极想靠北伐建功立业的,他现在是都督府参谋军事,自然更是鼓动唇舌,百般规劝。

李光见场面过于混乱,赵鼎再不做决断,有伤首相威严。于是悄悄拉了一下赵鼎袖子,示意他暂时休会。

下到小厅,赵鼎有自己的幕僚班子出谋划策。

“赵相公,下官坐在阁子中,都听到厅中的高声了。”李若虚跨步相迎,脸上还带着笑意。他在李光开府之后,因为有军事经验便调任了都督府参议官。若虚人是极热情地,自当仆役,递上一把井水浸洗过的干净毛巾,替赵鼎擦汗。

李光道:“李参议,你是没看见,有人恨不得捋袖子要打人了。”

“不是岳少保吧?”

“嘿,岳少保哪会这样子动粗。自然是那一位了。”

“哦,晓得了。”若虚哈哈两声,估计说的是张浚。

赵鼎休息片刻,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若虚问道:“赵相公,到底有何难以决断的事情,可否一说。我听着各路帅所言,很合情理。”

赵鼎此时,忍着忸怩,也不得不把官家的口谕直说了出来。“兵不可轻动,宜且退兵。”

若虚想了想,已经猜出来,赵相公是想进兵的,只是碍于官家严令,所以心中犹豫。现在当务之急,不是问一句“相公的意思如何?”,反而是为赵鼎找到解决之道。

果然,赵鼎皱眉道:“我亦未曾料到,诸路帅如此求战心切。”

若虚侧头,见赵鼎目中似有悔意,爽朗笑道:“赵相公,下官还记得,绍兴六年,伪齐南侵,相公可是拉着官家,苦劝官家不得乘船下海的。”

赵鼎苦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叹息。

“相公,这次其实比绍兴六年还要好办。”

“嗯?”

若虚笑了:“官家的圣旨可是煌煌写着,此次必擒兀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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