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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白衬衫，下面的身体则埋没在了漆黑的池水中。

两条锁链从他背后的墙上伸出，锁住了他的双手，并迫使他的双手向后方高抬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狼狈的姿态。

木屋的门被打开而发出“吱呀”的声响，有谁轻轻的走进来了。

那人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直直的走向了青年。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华美的洋装，有着长长的金发，脸却跟人偶一样苍白且僵硬，大大的玻璃眼珠反射着微弱的光，不如说，女人脖子以上的部分就是人偶的头。

她走在漆黑的池水上，就像是走在平地上，来到了青年的面前。

“贵安，卡伦贝洛亚大人。”她说，优雅的提起裙摆行了个礼。

青年依旧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非常抱歉，卡伦贝洛亚大人，虽然是没有办法，但是致使您处于如此境地，也是我的不敬与大罪。”她没有在意青年的沉默，而是微笑着，即使笑容在她的脸上显得分外诡异。

“看吧，已经有成果了。您的这幅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玛格丽娜已经苏醒了，所以诅咒也随着她的苏醒，改变了您的样子。”

“真是无比的耀眼，不愧是我爱着的卡伦贝洛亚大人。不过不管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是爱着您的哦……”

青年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慢慢抬起了头。

“玛格、丽娅……这样，你就满足了么。”

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左眼被一把匕首刺穿，和右眼的金眸一起不断流着黑色的泪。

而左眼跟右眼对比起来，与其说是流出眼泪，不如说是一点一点的渗出来。

那只右眼也不是正常人的眼睛，黑底金瞳的眸子此时正不带感情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他低声问。

“并不。”玛格丽娅微笑，“这种程度，还远远不足够，玛格丽娜虽然醒了，可却不能现世，她现在，恐怕只有一点微弱的意识吧。”

“那孩子一定能理解我的，毕竟她也深爱着您，如果再加上她的力量的话，我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

“呵……”青年冷笑一声，“那实现你愿望的代价可真够大的。”

“真过分啊，卡伦贝洛亚大人，您一直用这种让人伤心的语气跟我说话。”玛格丽娅依旧微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那透明的泪珠掉到底下黑色的池水里，却没有现象。

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引起波纹的荡漾。

她那玻璃珠做成的眼睛大睁着，没有神采，却不停的往下流泪。

她像是大笑一样的说。

“为什么是我们？如果迟早有一天要意识要化作概念，去支撑那所谓的世界，那为何要让我们拥有那段时光？既然如此，那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快乐，不应该有悲伤，从一开始，就没有‘玛格丽娅’，只有‘命运’。”

“不公平啊，这不公平的命运啊！这不公平的‘命运’啊！所以，我要改变，改变这一切。我羡慕那些人，我嫉妒那些人，我憎恨那些人！我只是想要我想要的而已，我做错了什么，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青年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闪过怀念、怜惜，最后变成了冷漠。他现在没有反抗的力气，魔力一旦补充到了身体里，就会立刻被池水底下的魔法阵吸去，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枢纽，一个传送装置，这个滋味可不好受。

这些黑色的池水，全都是从他眼睛里流出来的。

而这池水该如何定义呢，物质化的恶、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

如果不是左眼被他自己给封印住，还会有更多的东西流出来吧。

“之前我就想问了，”他的声音平静，“你，是如何做到的？”

疑问太多了。

如果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那个纯粹偶然穿越而来的穿越者，那扭曲了的命运就算变成了连锁反应，也应该只能唤醒玛格丽娅那么一小会儿。

接下来想要继续获得力量，对于那时候的玛格丽娅来说是极其困难的，因为她几乎只能勉强维持意识，而无法使用能力。

如果玛格丽娅是通过引诱穿越者从原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造成两个世界表面的“裂缝”，进而引起世界毁灭，然后获得命运被破坏后带给她的力量，那么，她也只有使用能力去改写选定的穿越者的命运才能导致穿越者的穿越。

既然玛格丽娅在最初无法使用能力，那她到底是如何展开后来一系列的动作的？

玛格丽娅的眼泪跟笑容依旧没有停止和消失，她俯身，凑到青年的耳边，轻声。

“因为，‘爱’啊。”

我也是，那个可怜的，为了“爱”而来请求我的孩子也是。

青年听了，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不相信的表情，只是打破了之前的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微笑了起来。

“我放弃你了，玛格丽娅。”

玛格丽娅的动作停住了。

“你是个坏孩子，老师已经不打算再继续教你了。”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现在，”青年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可以滚了。”

“……”

“……哈、哈哈……”玛格丽娅的眼泪越流越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起来，后退了几步。

“不错，不错啊，被您讨厌憎恨的感觉也很棒啊！！！如果没有爱的话，其他更加激烈的感情也不错啊！！！”

玛格丽娅一手捂着脸，一手颤抖的去提裙摆，然后有些不稳的再次行礼。

“那么、如您的所愿，玛格丽娅就此告退……”

她直起身，转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一边走一边流泪一边笑，直到门被关上，也能听到远处传来她疯狂的笑声。

青年在昏暗中沉默了一会儿，也低低的笑了起来。

啊……

疯狂的爱。

疯狂的魔女。

疯狂的世界。

能教出玛格丽娅这样的孩子，我也不可能正常到哪里去吧。

是啊，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幅躯壳中有没有爱，绝对是不正常的吧。

说起来呀，爱是什么呢。

爱要怎么定义呢，爱有什么用呢，爱要怎么获得呢。

也许她们说的是正确的也说不定。

如她们所说的一样，其实他一直在撒谎也说不定。

如果是想要作为一个人的话，爱是必须的。

哪怕是没有，也要假装出来。

我是个自私的，满怀恶意的魔女。

撒谎是魔女最擅长的东西。

就是像这样，去哄骗那些孩子们的吧。

以不存在的爱为诱饵，去骗取爱，以来填充这个躯壳。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渴求着。

想要。

***

【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