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9(1 / 1)

加入书签

长的雨季也随之拉开序幕,天与地之间的距离被厚重的云层和蚕丝般不绝如缕的大雨拉得无限接近,雨声滂沱间,唯有一袭袅娜朦胧的影子在当中缓缓行走,踏向恢宏巍峨的十万大山。

这当真是一个极奇怪的女子,她既不惧凉寒,也不怕豪雨打湿她娇柔淡雅的衣裙。她的面目在模糊了万物的大雨中亦是隐约混沌的,连偶尔在雨水里露出的雪白手腕也带着一阵波动的涟漪,仿若被雨滴击打的湖面。

她终于在一处巨石旁站定。山中的景色幽密寂静,唯有雨水打在茂盛的树叶,又顺着枝干叶脉滴落下来的声音啪嗒作响。她轻轻抚摸顺着巨石纹路生出的绒绒青苔,手指划过的地方,登时便多了一道淋漓的水痕。

“眼下形势如此严峻,为何还要用密信唤我前来?”女子抬起脸庞,恰似涟漪波动,那张空无一物,仿佛白纸一面的脸颊上逐渐微漾出了眼睛、口鼻、弯弯的蛾眉……正是九黎余部,雨师羽兰桑。

她环顾一圈四周,又皱眉道:“更何况,你藏在这里,也不算太明智。”

微风拂过,封北猎的身影逐渐自前方显现。

第一眼看见他现在的状态,羽兰桑便惊诧万分。

无他,只因为封北猎此时的面目简直诡异古怪到了极点,憔悴嶙峋尚且不说,眼中的两点磷青浑如狂躁跳动的鬼火,悬在他的眼眶里凶狠燃烧。

……又疯狂,又颠乱,又可怖,又枯瘠。

青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就像一个过大的麻袋,在他骨瘦如柴的躯壳间来回颠荡。

“你……!”羽兰桑睁大双眸,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究竟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封北猎幽幽地注目着她,缓声道:“我明白了。”

羽兰桑一头雾水,她向前走了几步,丁香浅紫的纱裙晃过潮湿泥泞的地面,在青苔上擦出一片浅淡的痕迹,她狐疑道:“明白……什么了?”

“和我赌一把吧,兰桑。”封北猎嗓音喑哑,粗糙如剐砂石,“若赢了,我们便能得到千年喘息的时机,在千年后迎回吾王的归来;就算输了……也不过抛去这具皮囊和性命,重回天地怀抱罢了。”

羽兰桑不禁悚然,她定了定心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封北猎,从他凌乱纠缠的发梢,再到他褐黑淤结、脏乱不堪的袍角,她将眼前的人无所遗漏地观察了一遍,方才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了什么?”

封北猎闻言,嘴角顿时勾起了一个诡秘的弧度,他伸出双臂,恍若在怀抱上方被层层枝叶遮住的天空,嘶声道:“我看见了……未来。”

“……我们的未来,东夷的未来,洪荒的未来。”

羽兰桑瞳孔一缩,但是她并不说话,只是警觉地与他始终保持距离。

“虽然我没有看完,就被两个该死的东西打扰惊醒,可是已经够了!将我们的计划提前千年,把时间的指针前拨一个轮回……从此,我们再也不必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命,环顾前路何方;我们的族人亦将坐上洪荒顶端的宝座,重铸九黎的辉煌时代!”

羽兰桑依旧怀疑地看着他,疑心他是被君王的死打击得发了疯、失了智,在压抑了很长一段时日后,终于抑制不住地爆发了,她谨慎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不,我不能告诉你。”封北猎断然拒绝,“上面那个……不会让我有机会开口的。”

“那我要如何相信你?”羽兰桑道,“我不明白你要提前千年的计划是什么,我们蛰伏千年,也照样能得到喘息的时机,还能最大程度上保留九黎的传承……”

“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封北猎遽然暴躁起来,“我知道我们计划的关键节点在哪里,我也看到了如何打破僵局的方法。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劲心力,才能为族人夺取一点妖族的天赋,如此积攒实力,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羽兰桑不说话了,在昏暗的天光和唰唰雨声中,她轻浅的呼吸就像一缕青烟,或是一团云雾。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轻声开口道:“按照王上临终前的嘱托,我和你的身份别无一二,都是背负着九黎遗恨,血海深仇的幸存者,是东夷在暗处的首领,你没有资格指使我,向我发号施令……”

封北猎的脸庞如涂水泥,又被火烤,将面上所有的动作和神情都凝固得紧绷绷的,仿佛一尊不会说话的泥塑,只有眼珠子还在极其轻微地突突颤抖。

“……但是。”羽兰桑话锋一转。“但是。”

她抬头,望向一动不动的封北猎,这个被浓烈爱恨蹉跎得形销骨立、鸠态鹄面的男人,九黎君主的此生挚爱,复又垂首,语气轻而苦:“你是他的最爱的人,也是……也是九黎的另一个王。”

“他那时候早就不清不醒,脑海里除了杀戮,就是战争,可他居然还能对你笑出来,能为你……为你摘一朵花。”

泥封的外壳骤然破裂,封北猎浑身一颤,活像在霎时间被又快又亮的刀子搠了个透心凉。

被世间至恶倒灌过的生灵,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因为在他和蚩尤之前,那些人都死了,连尸首都化成了盘古脐中的污秽血泥,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一星,他和蚩尤,是唯二从里面逃出来的人。

他的不死之身救了他,可却没能再救蚩尤一次,仅是将他从生死边缘拉回,就已然竭尽了全力。

在逐鹿之战的后期,因为妖族难以忍受九黎严苛残暴的连坐刑罚,亦对九黎轻蔑鄙夷的态度怨叹纷纷,最后,在帝鸿氏和九天玄女的教唆下,居然叛逃了蚩尤,给九黎的军队造成重创。蚩尤于大怒之中,性情也越发乖张暴戾,甚至连羽兰桑和十二巫都不敢冒然与他对话,唯有处理完族中事务的封北猎回到他身旁时,蚩尤的状态才会放松一些,此刻,若是下属的哪一位族长向他禀报失利的战事,也不至于惨遭杀身之祸。

那时候,没有人胆敢靠近蚩尤,唯恐被这团血光蓬勃的火焰灼烧得遍体鳞伤,除了封北猎,他命定的红线,今生魂牵梦萦的挚爱。

有一天,当封北猎走进主帐中时,发现羽兰桑竟难得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些许为难之色,座上的蚩尤摊着掌心,也不知再看什么东西。

他以为蚩尤是又发火了,急忙走上前去,对羽兰桑在背后打了个手势,羽兰桑如临大赦,赶紧飞速跑出营帐,他则缓步上前,拉住蚩尤的手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蚩尤清了清嗓子,神情中居然有一丝罕见的不自然,封北猎不由好奇至极,他垂眼一望,唯见蚩尤的掌心里放着一朵花一样的东西,枯黑得就像是已经摘下来数日的样子,唯有边缘能看到一抹素净的青,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莹莹雨露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